零下二度

我想要写一个故事,两个男人的故事。
其中一个总是在哭。他多多少少是有点问题的。
他会经常觉得自己是一摊乌黑的血液,一根正在流泪的蜡烛,或者是随着脏水一起流进下水道的一个懦弱的气泡。他有一只眼睛在慢慢失去视力,直到完全看不见。在他接近失明的这个过程中,他爱上了另外那个男人。
他于是把阴暗的那些揉在一起藏起来,大概像用稻草编成的任何一种物品。他把这堆稻草堵在胃里,哽在喉咙里,有一只手,无形的手,捂住他的嘴,让他不会说出来。
另外一个男人会问他,问题出在哪里呢?
他答非所问。他说,有一头鲸鱼,在他身体里。他无数次想一头扎进自己身体里抓住那头鲸鱼,让它不要再游来游去。
另外那个人就又问,鲸鱼为什么会在你身体里?
他会说,它不止在他身体里,他还经常会想去把它纹在皮肉上。这样,把它钉在一个固定的地方。把痛苦的感觉钉在一个固定的地方。
对方就说,你需要去看医生。
他用很笃定的语气说,他没有任何问题,他只是会不分场合地流泪,不管有没有人看到。除此之外,就只是能够感觉到那头鲸鱼。仅此而已。
他是经常不开心,但是每个人都会不开心。
当然,一些社交联系会把他从那堆稻草里拉出来,他就又会觉得生活是好的,在短时间内。
冬天的太阳也升得那么高,冷冷的,白白的,敷衍了事地挂在天上。他想,它既然这么不舍得在冬天施舍温暖,为什么不干脆消失掉。
可是太阳与他还是相安无事。他就突然想在深蓝海洋里去拥抱一头鲸鱼。那个时候身体里的鲸鱼会发出共鸣的吧。
等到他的那只眼睛彻底看不见了,他已经和另外那个男人坠入爱河好久了。
但是他还是没有告诉另外的他。
因为,他想,我是健康的,我是正常的,我是完整的,我是好的。
因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可以找到那堆稻草,也没有人看得见那头鲸鱼。
那就不存在什么痊不痊愈了。他和其他人是一样的,一直都是一样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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