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心安处(八)

花木兰颓然坐回床上,不知还能再说什么。
貂蝉便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。
她从不觉得这种事是不对的,哪怕这在世间情爱当中算是极为异类,但她从小看着诸葛亮与李白相爱至深,因此早就认定此事从无对错,同与自己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最重要。
细细想来,自己这许多年,对阿姐真的就只有对亲人的思念和担忧么?阿姐穿着盔甲的模样,她虽从未见过,但却梦见过无数次。哪个女儿不向往英雄?她一直都说,阿姐是蝉儿的英雄啊。
她看着花木兰紧皱的眉头,刚想说话,却听对方道,“明日你便让师父带你回去吧。”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道,“觉得别扭也没什么,确是我不对,对自己的妹妹存了那般念头,更何况你与我皆为女子……我原想着回京之后便再不来边疆了,但你若不想我留下,我便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。”
真的很喜欢她。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,她就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。后来也一直这样对自己说,于是心头的执念便越发重。
“但如果你还愿意认阿姐,阿姐还是希望可以留在你身边,待你有了意中人,便送你上花轿,把你交给那人。”花木兰继续道。
她说完便沉默了,肝肠寸断时怎么忍得住,于是终究还是有一滴泪从眼里滑下。火光映照下,她的脸竟突然显得毫无生气,就像是,说出这些凌迟自己的话语,耗光了她全部的生命。
貂蝉上前,伸手替她拭去那滴泪,也在她身边坐下,轻声道,“我还没说话,你如何就替我把以后的事情都决定好了?”
花木兰睁眼看她,嘴唇张了张,似乎有猜测,却又害怕那般去猜。
只听貂蝉道,“我不知道,扶新娘上花轿的,也能是新郎么?”
花木兰一下抓紧了她的手,喃喃道,“……什么?”
貂蝉头靠在她肩上,声音虽轻却坚定地道,“我亦心爱你。”
也许是从未对其他人说过这样的话,她说完之后,把脸使劲往花木兰肩窝里埋了埋。
花木兰起先也不敢相信,追问道,“当真?”
貂蝉道,“当真。”
花木兰又想了很多。她如今虽是假扮成男儿,但知道她是女子的也只有青山坊众人,定会守口如瓶,因此倒也不怕外人知晓。她怕的是貂蝉只是错将多年的依赖与亲情当成了爱,她现在还小,如果以后碰到真正喜欢的男子,自己岂不是蹉跎她几年青春?
她还想再劝,可是夙愿得偿,她亦不舍得放开。此时貂蝉却道,“当年知道先生与兄长的关系时,我也不曾惊讶,反倒是觉得,他们那样才是最好的。蝉儿想,爱一个人大抵便是如此,我总在想你,想到你时便觉欢欣,这就够了。”
表明心意后,反倒有些难为情。多年以亲人身份相处,现在突然又多了一重爱侣的身份,一时之间都有些难以适从,于是并排坐着,也不敢看对方,只是聊些不相干的。
貂蝉说青山坊又有哪些姐姐嫁给了意中人、元安城这些年有了些怎样的变化;花木兰则拣了些战事给她说,其中自然包括此次磐门关之战,说着说着花木兰眉头又皱了起来。
她道,“将军每次战前都会喝酒,从未出过什么大事,此次却险些丧命,大抵也是年事已高。这次回京,他大概会求圣上让他告老还乡。”
貂蝉问,“那西北军以后该如何?阿姐……会一直留在此地么?”
花木兰摇头,“我亦希望留在京城。只是,倘若我与张将军都不再守着西北,便只能从其他边疆军或是中央禁军中挑选将领。”
貂蝉道,“阿姐可有人选?”
花木兰道,“张将军的两位公子皆无心承父业,唯有一侄,在北境军中混得很是不错,我在西北亦有所耳闻。因此我想,可向皇上举荐此人,他自己大抵也会愿意。”
貂蝉道,“希望如此。”
此时李白在帐外高声道,“木兰,出来,陪师父和你张将军喝两杯。”
花木兰无奈地看了一眼貂蝉,后者轻笑道,“去吧。”
花木兰只得道,“累了就先睡。”
貂蝉点头,花木兰便走了出去。

掀起帐帘,帐外的冷风便呼啸着擦过脸庞,花木兰把帐帘放下,又耐心仔细地拢严实了,才转身随李白走了。
李白见她这样,心里猜得八九不离十,漫不经心地笑道,“如何?”
花木兰满头雾水,“什么?”
李白道,“装傻。你同蝉儿说了没有?”
花木兰摸了摸鼻子,“说了。”她看了一眼李白,眼里全是得意,“师父是我师父,是蝉儿兄长,但我与蝉儿两情相悦,以后辈分全乱了。”
李白冷漠道,“哦。”
……倒是一副“我早知道”的样子。
他二人进了主帅帐中,恰好见撞见张勉正在偷喝自己酒壶里的酒。见他们进来,张勉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,花木兰快步上去夺下酒壶,恨声道,“不让你喝你还偷偷喝!”
老头大声嚷嚷道,“都怪你师父!说是来看我,实则是带着酒来馋我的!光自己喝了!”
花木兰吼了回去,“伤号喝什么酒,一口都嫌多!师父你坐。”她先招呼着李白坐下,随后掏出自己的水囊,倒了些李白带的酒进去。
这边两人大口喝着酒,那边张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,还嘟囔道,“我当年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千杯不倒,今天这点怎么够老头子喝。”
花木兰闻言嗤笑道,“还千杯不倒,喝了酒疯疯癫癫地上战场,差点连命都丢了!”
张勉叹了口气道,“老喽,要是以前何至于此啊。”
一直在旁边听着二人拌嘴的李白忽然出声问,“当真是这缘故……?这些年,你可从未出过什么差错。”
花木兰放下了水囊,道,“师父何出此言?”
李白摇头,“总觉此事不寻常。”
花木兰心头闪过一念,“莫非……酒有问题?”随后看向张勉,“老头,你刚才喝的同你那日出征前喝的是一样的酒?”
张勉点点头,道,“可不是嘛,就剩那么点,你还给抢走了。”
花木兰又问,“可有哪里不适?”
张勉摇头。
花木兰略一思考,仍是道,“这酒得查,回京之后我便去找精通此道之人。”
李白与张勉点了点头,前者道,“若真是有人居心不轨,那此人必是西北军中之人,此事不宜打草惊蛇,”说着解了自己的酒壶给张勉,道,“你的我明日先带回去,你留着我这个,以免那人发现。”
二人的酒壶乍看之下并无多大不同,张勉接下,像是想说什么,最终没能说出口。
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军队中有人要害自己,老爷子心里必定不好受。花木兰见他这副模样,咬牙切齿道,“若这酒真有问题,待查出来是谁干的,我定不会轻饶此人!”

第二日,花木兰送走了李白与貂蝉。
她轻抚了抚貂蝉的脸庞,低声道,“等我回去。”
貂蝉脸微红,但笑容却是遮掩不住,“好。”
李白眼观鼻鼻观心,花木兰却转头对他道,“师父回去尽可慢些,路上多休息,不要太累。”
李白皮笑肉不笑地道,“为师就当你在心疼我。”
花木兰笑了笑,没再说话,目送他二人离去。

出了年,张勉也大好了,班师回朝,所经之处必有百姓恭迎贺喜,待到入京那日,皇帝更是亲自率文武百官在城外迎接。
花木兰高高坐在马上,跟在张勉后头。大军行至城门,张勉与花木兰翻身下马,手一挥,所有士兵立刻扔下手中兵器,齐齐跪倒在地。
张勉道,“微臣张勉,率西北军,拜见皇上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身后所有士兵齐声道,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乾行帝是贤君,在位近三十年,善用贤才,使国富兵强,但他操劳国事,如今虽刚过不惑之年,看上去却像是个老人了。他见张勉跪倒下去,便连忙上前亲自扶起他,道,“爱卿快快请起。此一战爱卿身受重伤,朕痛心不已。西北军大获全胜,朕重重有赏!”
张勉道,“多谢皇上。”
乾行帝这才注意到张勉身后的花木兰,笑道,“这位想必便是木将军了。”
花木兰又拜了一拜,“微臣木阑,叩见皇上。”
皇帝对她抬了抬手,示意她起来,道,“木将军年少有为,此次斩杀阿尔曼,你功不可没。”
花木兰道,“西北战事吃紧,木阑一直未能入京拜见圣上,还望皇上恕罪。”
皇帝一摆手,道,“无妨。”
大军停留在城外,将领们随乾行帝一同入了宫,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夸奖与谢恩,最后皇帝留下了张勉,看样子是要详细问问如今西北的情况,花木兰便随其他将领一同走出了宫门。
分别时,林致远对花木兰道,“两日后圣上在宫中设宴,木将军别忘了。”
花木兰笑道,“自然。”
她如今须得隐藏身份,不便回青山坊,因此便去了李白家中。才转进幽静小巷,便见李白与诸葛亮在门外候着,见她走来,俱是笑了起来。
花木兰激动道,“先生……”
诸葛亮拍了拍她的肩,笑道,“可算回来了。”
三人一同向屋里走去,刚把大门关上,便见一道倩影飞奔而来,直直扑到花木兰怀中,“阿姐!”

TBC
谈恋爱୧(﹒︠ᴗ﹒︡)୨
然后周末需要请假 下周一恢复更新!三次元太忙了太忙了T T不好意思
大家周末愉快!

评论 ( 2 )
热度 ( 30 )

© 青女月 | Powered by LOFTER